今日（11月11日）出书的《文汇报》在《笔会》专栏刊发我国闻名书画家范扬先生的《辛丑深秋黔西南写生纪事》。

　　在文中，范扬先生以白描笔法饶有兴趣地记叙了在黔贵写生的才智轶事。文末还配发了范扬的一幅写生图。全文如下：

　　辛丑深秋黔西南写生纪事

　　范扬

　　辛丑深秋，我作为主讲导师与《中国美术报》学员赴贵州写生。程瑞鑫带队，学员二十余，随行有山东电视台马成等二人，助教杨军等，我、金玲、范立一家三口，自家部队三十余人。加上贵州“墨池”拍摄组随队，一行共约四十人，兵强将勇，预备整齐。一路旁边画边游，教育一体，师生和谐。

　　10月16日，咱们一家三人与杨军由北京飞贵阳，瑞鑫来接机。当晚，与当地的画家方坤、陈争及朋友们一聚，老友新朋，团聚甚欢。席间，谈到贵州景物，刺梨贵茶，苗绣苗药，长了才智。

　　17日上午，我在贵州省文史馆“山骨讲堂”作了一个讲座，题为“山水画写生之我见”。讲座播放了山东电视台所摄我本年5月在皖南写生的印象教育片。一路我作旁白说明，印象互动，图文对应，实在生动，现场作用挺好。讲座上有学员发问，我随机应对，气氛生动，赢得一片掌声。

　　正午，当地主人请咱们品尝了酸汤鱼。此汤乃西红柿加醋熬成，鱼是鲇鱼、黄辣丁之类，滋味鲜美。又加鱼腥草、薄荷叶，入汤佐酒，很有特征。咱们人多，一共摆了四桌。

　　下午，写生团全体人员驱车往六盘水市。方坤先生原本任六盘水市文联主席、美协主席，引导咱们前行。有方兄在，到地头大可定心。

　　到得六盘水，天色已晚。

　　六盘水是由六枝、盘州、水城三个乡镇兼并组成，是为大三线特区。方坤说，当年全国之科技人才、大学生、工人及重装设备聚集六盘水，特别东北工业基地之迁来，不容易。一代人艰苦奋斗，异常贡献，开辟建设了这个最早的特区城市。当晚，到“青田羊肉火锅店”用餐，本地黑山羊，滋味不错。

　　18日上午，到月照乡写生。月照乡山头峻厚，奇峰突兀。有神雕峰，山形如座山雕昂首阔步，双翅舒展，精神抖擞，精神焕发！实乃巧夺天工、神雕天成是也。我画了一件写生，边画边讲，以作演示。

　　下午到了独山村，此处有崇山峻岭，茂林绿蕉；更有十里画壁，翠色如屏。远远望去，山路回旋扭转，弯曲如龙。我对景挥毫，画了一件大麻纸，宽200厘米，高50厘米，画了三个半小时，气势颇雄壮。

　　画成，恰有独山村乡民赶牛回村，我当即画了下来。人背竹篓，牛身赭黄，煞是好看。人们说“贵州黄牛胜和牛”，说其肉嫩鲜美，胜过日本植物油,无醇燃料,生物醇油和牛哉。

　　晚上，到古镇水城里“天下榜首锅”吃烙锅。有意思的是，一般铁锅是凹锅，水城的烙锅却是中心凸起的。牛肉羊肉、马铃薯洋葱贴饼子似的贴在凸锅上，浇上自家榨的菜籽油，边烙边吃，油爆吱吱，香气四溢，门客挥舞铲刀倒腾肉菜，比吃韩式烧烤来劲儿。当地朋友豪情请客，朋友来了有好酒，客人到了尝烙锅。

　　19日上午又到月照乡独山村写生。时雾笼山乡，峰峦起伏，水流绕山，村屋青翠。我用淡墨轻岚小青绿设色为之，画出点意思，款题“月照独山水自流”，挺抒发的。

　　正午去吃农家饭，鸡蛋金黄，腊肉深红，野菜碧绿，刺梨酒香，好吃好吃。酒后又画《月照山头，雨淋画壁》一件，用浅绛法，墨色淋漓障犹湿，笔法爽快气已吞。

　　方坤兄极力推荐去画邻近的阿勒河谷，车到地头，公然是好去处。高山流水，林壑幽静，恰如巨然之画活化，范宽溪山之再现。我从流泉水口陈腐画起。河谷由近及远，水流有声；山岗自低到顶，绝壁千仞。山水大佳，我画亦大佳也。

　　画成，回忆又见桥畔坡岸上，有高压铁塔树立丛生，映照在蓝天绿野下，大有兴趣。我快捷提笔，挥毫安闲，作小画一帧，落款“阿勒河谷新农村”。

　　20日，写生团移师牂牁景区。此地，司马迁《史记》有载： “夜郎者，临牂牁江，江广百余步，足可行船。”牂牁古国大约与春秋战国同期。入汉，夜郎国取而代之。 《史记·西南夷列传》载： “滇王与汉使者言曰： ‘汉孰与我大？’及夜郎侯亦然。以道不通故，各自认为一州主，不知汉广阔。” “自高自大”的成语出乎此地，撒播2000年，有意思。

　　正午抵达景区。吃团餐，尝极腥之鱼，嚼蜡切鸭，皆不胜进口哉。午觉一小时后到牂牁江边写生，风光极佳。摆开摊子，陈设画具，尽心描绘，画“牂牁江岸”横式手卷一件。画面上烟云四起，江流水涌，山色葱茏如洗，毅然密密麻麻。我画了三个多小时，画得不错，满心欢欣。刚刚画毕，雾雨来袭，而我画已成矣。

　　晚上，有六枝的美协主席龙兴江请客，其同学有个便利店即在300米开外。店堂广大，摆了两个圆桌，便可餐饮。上了酸汤鱼，花鲢红汤，黑羊肉。鱼与羊是为“鲜”字也。咱们两桌十余人，酒酣畅饮，爽快爽快。

　　饭后，方坤、张道刚等回贵阳，陋巷就此别过，互道珍重。张道刚先生与名人张道藩本家同辈，这一路为咱们同行导览，团聚甚洽，与我作诗唱和，较为投合。

　　21日，龙兴江秘书长带领咱们驱车两小时到了岩脚镇。

　　岩脚镇，望文生义，镇子紧靠山岩脚下。岩脚镇在茶马古道上曾是个大驿站，是滇黔盐道纽带。直到近现代时，仍是商贸来往集散地。镇上现存有唐家马店建筑群遗址。热烈时曾有客馆数十间，马厩数十间，可容客商百余人，占地十余亩，此乃大店哉。近邻是二进谢家茶馆，喝茶听戏，文娱休闲之场所也。镇子有古碉楼一座，踞坐河滨，俯视全镇，颇可入画。我把碉楼画了下来，河边垂柳入水，丛树背面有民居。我共画了两件写生，一繁一简，各臻其妙。

　　下午1点，入岩脚镇街，煮石磨面，吃烤肉饼，逛石板街。看小商贩沿街摆摊，所售之物品大多克己，较为粗陋。

　　稍后回到牂牁镇。在景区泊车场边的二楼凉台上又画了一件江景山城。用笔随意而生动，率意为之是也。

　　入住宿舍后，天色渐晚，我又画50厘米水墨方卡纸一件，翰墨颇顺利。此时，牂牁江风平水静。我也正好“黑团团里墨团团”，纯用水墨画出了牂牁江岸“黑墨团里六合宽”的感触。

　　22日，晨起早餐后，在杨军房间里画窗外牂牁江横式小手卷一件。后又到八角阳台上画一件江边即景，画上灰瓦嫩黄房子，还有嫣红姹紫三角梅。

　　野外风大，我把大棉被披挂在栏杆上，像晒被子般挂起挡风，登时好了许多。山区写生，特别要注意避寒防湿。前一晚画方卡时，金玲在侧理纸，几近完结时，江风忽来，寒气袭人，金玲受了风，顿觉不适哉。身体要紧，要处处留神。

　　中饭一顿团餐，吃得不错，有面食做得像大蘑菇，倒也传神。饭后，大部队开拔，赶路往兴义市万峰林景区，车程约五个小时。

　　车行半山，途经观景台，这儿是我屡次路过想作画的当地。气候不错，所以泊车作画。登高远眺牂牁江，大场景气候非凡。江天一览，天水共色，群峰逶迤，山色晴朗，确是云上牂牁，人世奇境。我画了一个小时，收成一件不错的著作。

　　部队大车前行，直开万峰林。咱们小车沿途通过黄果树。俗话说：走过路过，不要错失。所以，咱们顺道去看了黄果树大瀑布。咱们一家三口加上程瑞鑫同行。到了景区，乘300米长扶手电梯直下，梯上已闻风水声，空中自有雾气腾。

　　国庆长假刚过，景点人少气清。到得现场，但见飞流直下三百尺，直面瀑布挂前川。贵州榜首景，公然好去处。悔不曾带了画具，故只能目识心记，尽心领会，放旷胸襟，望景得气。所以摄影打卡，到此一游，留认为忆。

　　景区出来，找了一家饭庄，又吃酸汤鱼，红烧鸡块，野菜炒蛋。新鲜花鲢，鱼有五斤重，鸡则是跑山鸡，皆是瑞鑫去厨房探班选取。瑞鑫又去门口小店买了一瓶茅台王子酒，就菜下酒。

　　晚上11点半，小车抵达预定之民宿“悦栖里”，入住二楼，房间挺洁净，室内装饰具日本风，简练有用，有泡澡圆池大浴缸。一路劳顿，便放了热汤泡澡，洗洗睡也。

　　23日，上午到南龙布依古寨。这是个真实布依族聚居的古寨，有说是千年村寨，又有说600年前明初的村寨，现存的干栏式老屋木楼亦有300年的前史了。村寨里古树错综复杂，奇形怪状，恐怕真有600岁、800岁树龄也。树名黄葛树，与黄果树同音，是桑科、大叶榕属。

　　我先是画了寨门，看得村寨依山而建，高高在上。村寨前有摩托车开过，我亦画了下来，一是添加动感，二是农人出山进山用上摩托车了，也便利，也前进了。

　　画完寨门，移步换景，回身画山坡下民居。大板屋边有芭蕉林，很是入画。接天蕉叶无量碧，绿荫深处有人家。我放垂直取，顷刻，白描稿成。帮手杨军大喊摇头晃脑留趣，班长友迪说还当加色彩，随类赋彩。围观同学们也各有谈论说辞。所以，吾从众，润之以色，画完了，确也画出了气氛，作用大佳。

　　彼时板屋主人查姓老汉来了，说是祖上应为浙江查姓，明初随军到此屯田扎根。现有兄弟七八个，皆住此处。我拿了画儿与其合影，画面死后便是他查家老屋也。

　　时至正午，上山入寨，上了木楼，吃布依农家饭，有彩色米饭，有甘蔗土烧，吃鸡块，嚼腊肉，大快朵颐。酒足饭饱，杂乱无章。一时我也画兴大发，拾掇了吃饭桌子，就地取景，画将开来。

　　当时，有乡民牵驴牵马走过，我就把它画了下来，山路无创新有公鸡母鸡相逐，我也画了下来。路旁边晒着三四十个大南瓜，也入了我的画面。板屋瓦顶、干栏樑柱、老树磴道，眼前种种，入我笔下，成了图像。

　　此山古人开，此树古人栽，此地真是画家写生的好去处。进寨时分，传闻正有乡村干部在商议怎么开发古寨。我想，可千万不能乱搞，千万要保存原汁原味，原样原貌原生态才有看头。

　　写生团全天在村寨里画画，我又画了一件白描，画了老树白干，还有老屋丛树。

　　画累了，放松歇歇，驱车回程。黄昏回到民宿“悦栖里”，与主人钱老板谈天。小伙子叫钱海成，哈尔滨人，日本留学，学的是土木工程。海归后到此一游，看山色如黛，油菜花黄，动了心，留了意。所以自行策划，买屋改楼，占得了这一方风水。其取名“悦栖里”，我想大概是“我盟主这儿，我就住在这儿吧”。

　　咱们谈得来，所以拎了酒，找了家熟悉的牛肉干锅店，共进晚餐。钱总入店，大声直呼：“老板娘，切几盘牛肉上锅，炒几个鸡子儿来！”席间喝了三种酒：司机大李之无标茅台镇，钱总弟弟运营之茅台镇，另还有外国“奔富”红酒一瓶。瑞鑫能喝，钱总豪爽，范立跟进，范扬、金玲小酌，司机李师傅和美协秘书长杨文军要开车，不喝酒。一瞬间又上了扬州炒饭，香馥馥一大盘，分而食之，滋味还挺正宗。传闻这小镇上有扬州炒饭一条街，大约是习惯旅行人群口味，供需相向，天然成果的吧。

　　24日，晨起自7点至9点，画窗外万峰林。风光极佳，心境大好，我画得随手顺意。

　　9点后，点评学生作业。学员刻苦，一路写生，画出了不少好画，不虚此行。

　　此番黔西南之行，教育相长，我看了也普通，独乐亦众乐，其乐也融融。我共画了二十件写生，范立、金玲也各有十件作业，收成满满。

　　下午2点中联航5256航班，兴义飞大兴机场，三小时后安全抵达。同行者范扬、金玲、范立、杨军及马成二位。司机文豪接机，回到中海紫金苑家中。此行满意，我心欢欣。

　　2021年10月26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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